胡乱清醒

只有夏夏知道 我的夏夏

施蛊者

  约定的时间是早晨七时零七分。地点是人迹罕至的丛林深处,因此Justin提前三个小时就出发。启程时仍是深夜,他如同每次出门一样例行所有公事。没有开灯,好像突然的大亮会提前公开处刑,让他失去做接下来的事的勇气。西服扣子不是太好扣,裤腰纽扣冰凉,这些都让他清醒。

  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坠入梦境,所以不会惧怕梦醒时分的冰冷。

  传说中的蛊王有着极强的控制力,请他帮忙必须打起十万分精神,凝聚全部的注意力,才不至于失了神智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哗啦哗啦,谷物倒进空碗的声音。Justin夜视能力极好,准确地淋上蜂蜜,完成今天的早餐。

  去时的路并不难走。四月的天,寅时仍寒。凉气从脚底板漫上来顺利地把Justin的背绷得笔直,一种僵硬的步态。这有利于他快速前行。良好的夜视力使他清楚地看到路边的草叶是一种莫名又迷幻的暗紫色,其上的花随着他的脚步而依次开放。花瓣没有实体,是虚幻的光影感,摇曳着开了,整朵对着他转,花蕊在空气里洒下稀稀拉拉的光点,漂泊着。

  像未定的心绪。

  路上拐了许许多多的弯,但没有折角形状的,越是弧度圆滑,越是让他渐渐找不到方向。后面拖得长长的,飞机烟痕一样的花蕊飘散了消失了。不知多久,他看到了最淡最末的一粒就飘在自己眼前。

  路线首尾相连,蛊王结界的秘密。

  Justin清楚自己脚步未再动分毫,是蛊王和他的处所凭空出现了。就好像沿途为他开放的花朵,梦一般地出现了。初始光线刺眼他一时无法适应,干脆闭上了眼睛,他相信一切顺利。

  “你很守时,Justin,”几分钟体贴的等待过后,他听到一个稍显低沉的男声,“睁眼,看着我。”

  美丽的施蛊者,脖子上盘着黑色细长的蛇。

  Justin毫无畏惧地打量眼前人。传说中的蛊王可憎可怖,看他一眼就要被摄心摄魂。可毕竟他也算是内行人,清楚施蛊者是不会有传说中的那种只对视就能开工的能力的。

  施蛊者也在看着他。头微微偏了一点,灰色的眼珠就闪着粼粼的波光,嘴角稍稍挑起了一点笑意。

  他很好看,神情却不招人喜欢。似笑非笑的样子带点怜悯,好像叫人观赏是他的施舍。

  Justin眼帘微阖,做了一个以舌舔舐上颚的动作,挑衅意味极重。手指搭上施蛊者的肩,小蛇避开它,扭头钻进了施蛊者敞开的黑色衬衣领子。

  初始试探通过。

  “我是你的施蛊者,Evan,”他颔首露出一个貌似真情实意的笑,低垂的睫毛浓密,掩在刘海下面朦朦胧胧投射阴影,眼皮泛着隐隐的的粉色。蛊王美丽得不像一个强大的能力者。

  “你好,Evan先生。我想请你使我爱人,”Justin扶着Evan的肩膀转到他身后,另一只手逾矩地触摸他胸口的小蛇,这姿态像极了一个拥抱,“无论是谁,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人生太无望,我只想从一而终好好地爱一个人。”

  胸口的手被拉开,Evan手指纤细,干燥而没有什么热度。手心相贴,眼神交汇,Justin目光中的坚定使Evan不需要试探就明白进程完全可开展。“那么......”小蛇绕着脖子滑了一圈,顺着手臂爬到了Justin的腕,一口入定。

  “你会爱上我。”

  暗紫草叶,流光花蕊。这是Justin第十二次走这段首尾相接的路程。光影乍现,光线刺眼。再睁眼,施蛊者美丽依旧,脖子上盘着忠诚的黑蛇。简短的自我介绍,要求与回复,直到听到那句“你会爱上我”。

  Justin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蛊术,违抗天时,扰乱人事。施蛊者总是会遭了报应。Evan沉迷修炼,走火入魔,终是把自己毁了。他恍惚在自己营造的梦境里,分不清捏造与真相,每过七天,记忆混乱到了极点,一下就忘记了一切,只知道他熟烂于心,无论如何跟他脆弱的魂魄再也分不开的蛊术。

  于是他的爱人Justin每周如同初见一般请求Evan帮忙。他笃定Evan即使什么都忘了,爱他的本能不会消失。无论何时再见,Evan总会像初时一样被他耳上一对金属十字架晃了神,总会对他一见钟情,总会任性地使用同一种蛊术,要求Justin爱他。

  长久的夜行培养了他的夜视力,也使他拥有了更多独立思考的时间。每周那雷打不动的三小时路程中他想了很多,比如这样做值不值得,比如Evan到底有没有好转的那一天。

  但只要走在路上,他都没法真正地产生放弃的想法。他怎么会不知道,Evan隐居山林,去路有多坎坷。毒性植物,丛林猛兽,全都掩盖在平缓的飘浮着光点的“路”下面。多么柔软,多么浪漫。Evan最后清醒时分,析出一点魂魄,为他织造这份独家幻影。Justin必须坚强,经受着七天一次被爱人遗忘的打击,再忍受被下蛊的苦痛,对爱人说出誓言,维系二人关系。

  他从不怕梦醒时分的冰冷,因为他从未坠入梦境。

(认真观看it's ok舞台即可发现,纪实文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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